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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花)【钟情】

第五十一章  知难而退

 

做狼要讲信用。


齐小花坚定地这样认为,所以就算第三次被花无谢从屋里丢出去,它明天还会来第四次。要不是被骚扰的人是自己,花无谢都要为它这风雨无阻的劲头鼓掌了。


这倒霉催的孩子。


齐小花是匹十分有韧性的狼,十分懂得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道理,不达目的不罢休,花无谢不搭理它,它就变着法儿地烦他,在他腿边蹭来蹭去,脑袋在他怀里拱来拱去,最后看他不为所动,一心只读圣贤书,干脆清清嗓子嚎起来。别说,这声儿高高低低,时轻时重,充斥着小院,非逼得花无谢受不住这魔音灌耳,亲手拆了它脖子上的锦袋才肯嘴下留情。


花无谢俯下身,单手揪着小花软绵绵的大脸,从语重心长的教育到声色俱厉的训诫,嘴巴都说干了,可是小花愣是凭着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意志顶住了压力,就算被骂得狼血淋头也咬定青山不放松,顺利地解锁了惹毛花无谢的成就。


花无谢看着面前乖巧冲他呜呜讨饶的小花,典型的“知道错了,下次还敢”,他再也不会受它无辜乖巧的外表蒙蔽了。


“小花,我给过你机会了。”


小花:嗷呜?您的小可爱什么都不知道。


可怜的小花是还不知道第二天等着它的是什么。


宝柱得了自家少爷的令,纳闷又认命地去寻了一筐的柚子皮摆满了院门口。第二天当小花迈着轻快的步伐轻车熟路地来到静心院,就被扑面而来的浓烈的柚子皮味儿熏得一个倒仰,整只狼都不好了。


花府上下哪一个不知道,这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柚子皮的味道,它刚来花府的时候,丫鬟小厮们都要随身带着防狼的。而花无谢的院门口此时堆满了新鲜水灵的柚子皮,人走过都能沾上一身的味儿,更别提嗅觉发达,远超过人的狼了。


“嗷呜——”


花无谢拿着书卷的手稳稳的,半点惊吓没有,听到小花凄厉的叫声和一溜烟跑远的动静,满意地点了点头。


齐衡曲线救国的计策,失败。


花无谢对目前的状态很满意,没人来烦他,只是,那些诗笺该怎么处理?


不如扔了?


这个念头一浮现就马上被否定,这上面写的东西,万一叫人瞧见了,他还做不做人了?不行不行。


那不然烧了?


这实在是最便捷有效的处理方式了,花无谢看向桌上摆着的烛台,他拉开抽屉,里头躺着个黄花梨的匣子,摆着这些日子里齐衡送给他的诗笺,他翻开,拣了一张,拿火折子点燃了烛台,火苗跳跃着,他只消伸伸手,用不到一息的工夫,炽热的火舌就能吞噬掉这张脆弱的纸,连同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一道化为灰烬。


“呼——”


花无谢最后还是将烛台吹熄了,他一边归置盒子,一边想,就这么烧了也太便宜他了,等下回,下一回若他还敢恬不知耻地上门来骚扰他,他就将这诗笺连盒子砸得他一头包。


这么想着,他就觉得胸中郁气散去不少。而后几日,他也确实过了几天的舒心日子。


可是,也只是到此为止了。


自小花被吓得再也不敢来之后,齐衡却还是每日风雨无阻地上门来,虽花无谢料定他没什么别的办法,但是还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他自个儿窝在屋里看书,便将门窗关紧了,他就不信这样对方还能闯进来。


自以为考虑得十分周全的花无谢没想到的是,人的脸皮具有无限的延展性,人的想象力也是超乎寻常的强大,老话说,方法总比困难多。


还是一日午后,花无谢翻了几页书,打算再看一会儿便去午歇。这是个再好不过的夏日了,惠风和畅,四下安静,只有一点簌簌声。


嗯?哪里来的窸窸窣窣声,像是纸张划破的声音。


花无谢乃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方才是有些困顿,才没能立时察觉,这会儿听着了,便放下了书本,朝发声地走过去。


那是侧面的一扇推窗,窗户上的纱纸沿着边沿被割了大半,一把匕首插进一半,还在有条不紊地割。


夭寿了!


这纱纸上的春日百花图还是他亲手画的,是他最喜欢的一幅!


他大步朝窗边跑去,怒气盈胸,千万别叫他知道是谁毁了他的窗画,不然他一定打得他哭爹喊娘!


那刀子实在是锋利,划得很快,等他到窗前,正好也就割完了,他跑动带起的风吹落了本就摇摇欲坠的纱纸,露出罪魁祸首的脸来。


“齐衡?!”花无谢和齐衡来了个面对面。


“无谢。”那人笑得眉眼弯弯,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坏事的模样。


若不是此刻怒火中烧,花无谢还真不介意夸一夸他刀削斧凿的俊朗皮囊。


“你干什么!”


“无谢不肯来见我,我只好来见你。”齐衡手上还拿着那把匕首,丝毫没有方才撬了人家窗户的自觉。


“......”花无谢开始怀疑京城的传言了,面前站着的哪里是什么谦谦君子,无赖还差不多。


“无谢收到我的诗笺了吗?可还喜欢?”齐衡嘴角噙着笑,一双明亮的眼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花无谢面上的薄怒很快转成了羞恼,红倒是都挺红,却不是一个红法儿。


“不!要!脸!”花无谢撇开脸,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齐衡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点点头,“无谢说是就是吧。这么说来,无谢是喜欢了?”


花无谢闻言扭过脸,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眸,胸中气憋得不上不下的,声音硬邦邦的,一字字砸去:“我不喜欢,你快走吧。”


“我只是想见见你,你为何避我如蛇蝎一样?”齐衡之前那副稳操胜券的模样渐渐褪去,此刻,虽嗓音一如既往的清润,却无端多了几分委屈和怅惘。


“我、我......”花无谢看向齐衡,对方眼中的温柔和受伤不可错辨,他心中突地一悸,很不愿再伤他,却也不得不说,“齐衡,我早同你说了,我与你没有可能,你又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做无用功?”


齐衡察觉出他的态度较方才软和了许多,定定地抬眸看他:“我信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花无谢面对一个油盐不进的齐衡,实在头疼,不成,得想个法子叫他知难而退。


“我是个挑剔又不好伺候的人,时日一长你就受不了了。”花无谢看着齐衡平静的神色,看出他的不认同,笑了一声,“你不信?好,我现在就想吃你亲手做的荷花酥,荷花要现摘的,蜂蜜要刚取的,不要陈的。”


“好。”


花无谢看齐衡眼都不眨地答应下来,又笑:“荷花湖心亭里有现成的,蜂蜜也有,后花园西南角就有个蜂巢,筑得可大了,你一眼就能瞧见,里头的蜜蜂也可凶了,小公爷,你行是不行?”花无谢不是个爱磋磨人的脾性,可是这齐衡实在难缠,加之前段时日被他烦扰痴缠,心中总有些不忿,因此才提出这个来刁难他。


齐衡抿唇,微微笑起来,“你等我。”他留下这么几个字,就从窗边离开了。


花无谢也没喊他,想也知道,这么无理取闹的要求,傻子才会真的去做。而齐衡年纪轻轻,官居御史,显然不是个傻子,只盼他这一回能知难而退才好。


被他这么一搅和,花无谢的瞌睡虫都被赶跑了,索性翻出了纸笔随意作起画来。


他画画之时总是十万分的认真,刚画了个轮廓,就听见宝柱急急忙忙的脚步声,他头也没回,伸了只手向后,“等等。”


宝柱向来听花无谢的话,虽焦急,还是候着等花无谢的吩咐,他举着画笔轻轻一勾,描摹完大致的轮廓,这才放下笔转身看宝柱。


“说吧,火急火燎的,怎么了?”


宝柱得了准许,倒豆子般迫不及待地一股脑儿抖落出来,“二少爷,你快去看看吧,小公爷刚去湖里摘了荷花,方才又问了我后花园蜂巢的方位,说是要去取蜂蜜,这会儿怕是要到了,小的们拦不住啊!”


花无谢心下一惊,“他竟然真的去了?”


“什么?”宝柱没听清花无谢略低的自语。


像是这会儿才消化完宝柱带来的消息,花无谢两三步就跃出房门,跑着向后花园去了,丢下宝柱在后头一叠声的“少爷少爷你等等我啊”。


早前说了,花无谢所居之处乃是府中最为清静之处,清静也意味着偏僻,他一路跑着没带停的,然而到时还是晚了一步。


齐衡那个傻子竟真的去捅了蜂巢!


花无谢赶到的时候,场面已经乱作一团,漫天飞舞的蜜蜂,震耳欲聋的嗡嗡声令人头皮发麻,院中的丫鬟小厮尖叫躲避着,嚷得花无谢脑袋疼。


他目光在人群中焦急地搜寻,终于在树边找到形容狼狈的齐衡主仆俩,不为挥舞着双臂企图驱赶围在齐衡身边的蜂群。


花无谢眼尖,瞥见了被丢在草丛里的扫帚,一把拿起,从身上摸出个火折子,点了扫帚头,他挥舞着手里着了火的扫帚,驱赶着蜜蜂,朝齐衡所在的树下杀出一条血路。


蜜蜂怕火,花无谢很快就到了齐衡身边,他看着还在伸手挡脸晕头转向的齐衡,又好气又好笑,一把拽过他的手臂,将他拉近了,一手仍旧挥舞着火把,一手展开揽着齐衡的肩膀,让他能躲在自己怀里。


随后赶到的宝柱看见花无谢的做法,赶紧有样学样,拿了火把来,几个小厮一齐,总算是平息了这场动乱。


到了安全处,花无谢丢了手里的火把,看向面前低着头的人,齐衡自知自己鲁莽闯了祸,连累了花府一众人,十分过意不去。


他低头,嗓子里憋出一句满含愧意的“对不起”,花无谢瞧他一副做错事等着被家长打骂的乖孩子模样,已经到嘴边的责备怎么也吐不出去。


“算了,也没什么大事,倒是你,有没有伤着?”


齐衡低着头,花无谢瞧不清他的面庞,有些关切地放软了声音询问。


齐衡见他没有生气,这才抬起头来。他不抬头还好,一抬头就惹得花无谢忍不住朗朗笑起来,他后知后觉地发觉脸上传来一阵灼痛,刺的发疼。


花无谢笑了两声,似乎觉得这样太不厚道,忍住了,转过脸仔细瞧他,“除了脸上这一处,还有别处蜇着了吗?”


齐衡也知道自己现在一定狼狈滑稽得很,摇摇头:“没有,不妨事。”


花无谢盯着他眉心一点红,无奈地叹了口气,“叫蜜蜂蜇了可不是小事,走,我给你上药去。”说罢就拉着齐衡的手腕朝自己的院落大步走。


齐衡想说不必麻烦,目光却落在花无谢拽着自己的手上,忽的又舍不得这片刻的温存了。


花无谢自己平时跌打摔惯了,院中一直备着药,一应俱全,他领着齐衡到厅里,自己去取了干净的水和药箱来。


他将齐衡按在凳子上,自己取出纱布、药膏、药水来,他微微弯腰,盯着齐衡眉间那一点红,看着看着又忍不住笑出声,“真该取面镜子来,叫你瞧瞧,你这会儿多像观音菩萨。”


齐衡听了,面上有些羞窘,作势要起身,又被花无谢按了回去,“乖乖的,别乱动。”


他先是取了还留在伤处的蜂针,又用水洗净了,拿了特制的药膏一点点涂抹着。花无谢动作时十分专注,一眨不眨地盯着齐衡眉间伤处,齐衡却是半点不关心自己的伤口,只直直地盯着花无谢近在咫尺的清艳面容。


“好了。”花无谢直起腰,一边收拾着手上的东西,一边嘱咐道:“回去要一直抹这个药膏,两三日便好了。”他递过一只碧绿色的瓷盒,“对了,要是不放心,回去了叫府里的大夫再给看看。”


齐衡接过那只瓷盒,浅浅地笑开,带着满足的神色,“无谢,你在担心我是不是?”


“我、我才没有,”花无谢掩饰似得撇过脸,“我只是怕你在我府上出个什么事儿我要挨骂罢了。”


齐衡不说话,只拿那双盛满了温柔和情意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花无谢听他不说话,忍不住又转过脸,与这双令万千星河皆失色的眼睛撞个正着,他听到自己胸膛急促的心跳声,匆忙垂下眼,岔开话题:“你是傻子吗?知不知道你这样乱来有多危险?”


“你要的,我都会给你。”齐衡的声音温温淡淡,像是这一句承诺没什么了不得。


花无谢心中那根弦被狠狠地拨了一下,他察觉到脸庞缓缓泛起热意,带着歉意道:“我没想到你当真会去,我只是想让你知难而退。”花无谢知道目下这般,他也有责任。


“无谢,你知道的,我是不会知难而退的。”齐衡的嗓音沉稳而坚定,如山如海般不可动摇。


花无谢踟躇了片刻,犹豫着开口,像是还没斟酌好用词,“齐衡,我是说,如果我——”他还没出口的话叫奔进门的不为给打断了。


“哥儿,哥儿,你怎么样了?”不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着急程度可见一斑。


“我无碍。”齐衡安了不为的心,又转过头看向花无谢:“无谢,你方才要说什么?”


花无谢扯了扯嘴角,“没什么。”


有些话失了机会就很难再酝酿勇气说出了,也许这就是天意。


他分了几分心神到不为身上,“不为,你这脸上......”


方才场面混乱,连被护着的齐衡脸上都惨遭蜜蜂光顾,更别提舍生忘死忠心护主的不为了,他脸上可谓十分的精彩纷呈,偏偏不巧得很,府里的刘大夫又不在,连受了伤的下人都要等着去外头请大夫,这样一来,还真不如齐衡带着不为回府诊治来的方便。


“齐衡,不为这还伤着,你们快回府找大夫瞧瞧,别耽搁了。”花无谢催促道。


齐衡点点头,手里攥着瓷盒起身,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转过身,“无谢,那你不生我的气了?”


若论实在的,他们这不算赌约的赌约可还没完成,将将断在了蜂蜜上,花无谢道:“你这两日别来了。”


落在齐衡耳里,这与“你以后别来了”没什么两样,花无谢看着齐衡受伤黯淡的眼神,心蓦地软了,解释道:“我是说,你这两日在家好好养着,好了再来。”


“好!”


花无谢立在屋门口,看着意气风发走远的主仆俩,嘴角牵起一点浅淡的笑意。


真是傻乎乎的。


*

那厢的狼藉都收拾了,宝柱来报,得知受波及的下人们都看过大夫了,没什么大碍,花无谢这才放下心来。


“对了,二少爷,那小公爷摘的荷花都还没带走,您看怎么处理?”


花无谢这才想起这茬来,“那蜂巢可还在?”


“在的。”


他沉吟片刻,便道:“那就一并拿去小厨房,让秋枝姐姐做道荷花酥来。”


荷花酥并不是道复杂的糕点,秋枝又一贯善于这个,没多少工夫,宝柱就端了热气腾腾的糕点来。花无谢拈了一块尝,荷花特有的清香气在嘴里化开,配着甜而不腻的新鲜蜂蜜,软糯酥香,比京城里最出名的合芳斋也不差什么了,只是,“有些淡了。”花无谢咽下一块,道。


“啊?”宝柱伺候花无谢许久,深知自家少爷虽喜爱糕点果子,却吃不了太甜的,秋枝为人心细,手艺又是一向信得过的,没道理失手啊。


“小厨房还有多的荷花、蜂蜜吗?”花无谢抖了抖手里的糕点碎屑,看向宝柱。


宝柱虽不知道少爷问这个做什么,还是忙不迭地答了:“有、有的。还剩了半筐。”


“那好,你让秋枝姐姐再做一些,多放些蜂蜜和糖,做好了趁热送给齐衡,他惯爱吃甜的。”花无谢自顾自倒了杯茶,吩咐宝柱。


宝柱惊讶地挑眉,少爷前几日不是还对齐小公爷冷脸以对的吗,怎么这么一会儿工夫就亲密起来了,宝柱不敢想,也不敢说,应了是便退下了。


缓缓饮下一杯清茶,花无谢却是后知后觉愣住了,他怎么会知道齐衡素来爱吃甜的,可这一点仿佛就似本能一般刻在了脑海里,他甚至能想象到齐衡吃到香甜糕点脸上会浮现的满足神色,仿佛在哪里看过似的。


他疑惑了一阵,也没琢磨出什么,最后便罢了,想着也许是什么时候听齐衡自己说过。


至于为什么要送齐衡糕点,就当他烂好心吧,好歹这也是齐衡拼着一张俊脸不要亲自取原料做的糕点,要是半点没吃着,未免也太可怜了。



————

齐小花:这个世界上还能找出比我更守信更勇敢的(狗)狼了吗?没有,不存在的!

花花:不!要!脸!

哼哼:你说的都对。

面面:(盯着哼哼的眉心一点红)仿佛有人在学我?


今天依旧是哼哼为爱挂彩的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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