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瑞X罗勤耕)【不许人间见白头】
10.
迟瑞伤好了,去军部处理军务的时间也变多了,但他还是能敏锐地察觉出罗勤耕的变化。他变得疏离了,尽管仍旧温柔笑着,但这笑里他却品出了一丝丝忧伤的意味。
他查了府里上下,也并没有什么异常。
也许是闷得慌了,或者是怪他没有拨出空闲来陪他,迟瑞想着,等过了这段时日,就带他去泡泡温泉解解乏,也不知他喜不喜欢。
这日,如往常一般,用过晚饭,迟瑞同罗勤耕在院子里散步纳凉。
两人走着,迟瑞指着院子西南角的一片空地说:“等过些日子,我订的翠竹就到了,到时在那里栽满一片,风吟竹啸的,一定很有意境。”
罗勤耕看他脸上不掩的欢喜,心里一阵阵酸酸地疼,但他还是不得不开口。
“你的伤好了,我该走了。”
迟瑞下意识皱眉,“去哪?”
罗勤耕停住了步子,侧过身盯着他面前的地,“当初说好了我会照顾你到你伤愈。”
迟瑞不解,“可此一时彼一时,你我两情相悦,自然要在一处的。”
罗勤耕还要开口,迟瑞却又道:“莫不是你嫌就这么同我住在一起名不正言不顺?那我明日就准备筹办婚礼可好?”
迟瑞笑起来,仿佛那一天就在面前了。
“我是说,我们结束吧。”罗勤耕垂下头,悄悄地吸了一口气,支撑自己说完那简简单单又重如千斤的话。
有那么一瞬间,迟瑞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罗勤耕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所以一定是他听错了。
“你说什么?”迟瑞尽量神色如常,却没发现自己的嗓子颤着。
罗勤耕仍是没看他,半垂着眼帘,侧放于身侧的手慢慢收紧,他说:“我们到此为止。”他眨了眨眼,把软弱的情绪逼了回去,他强迫自己云淡风轻,“这段日子很谢谢你的照顾——”
“你是不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迟瑞转过来握住他的肩膀,急切地询问又急急地打断,“没关系的,你不要怕,我可以解决的。”
他知道,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或许不被世俗接受,但他一定会保护他远离那些流言蜚语。
罗勤耕不看他的脸,目光落在他肩上,摇摇头,“不是。”
“那是,那是不是罗浮生他们说了些什么?”迟瑞逐渐找回一点理智,罗勤耕很在意家人,如果不是流言,那一定是他们说了什么,他的心里忍不住冒出点杀意,却又很快被压下。
罗勤耕的声音还是那样温和,可说出的话却扎得他生疼,“我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
迟瑞觉得这一切都很荒谬,明明,明明刚刚他们还一起愉快地吃饭、散步,为什么转瞬间就什么都变了?
“是不是,我有哪里不对,我可以改,”迟瑞有一瞬的呼吸困难,他干涸的嗓子有些艰涩,“这段时间军部是有些忙,过段时间我就能腾出时间陪你了,你相信我.....”
迟瑞从来都是矜贵自持的,从没有这样低声下气过。他的目光在罗勤耕的脸上逡巡,想找出开玩笑的痕迹,他想笑一笑,却实在笑不出,“你是骗我的对吗?你只是生气我陪你的时间不够多,是不是?”
罗勤耕垂着的手捏紧,指甲陷入掌心,刺进血肉,牵起一阵阵的疼痛,却还是盖不住心上的。
他告诉自己,他可以的。
于是,罗勤耕缓缓抬起头,直视对方渐渐泛红的双眼,面前那双黑亮的眸子里满是乞求,可他不能心软,“你很好,是我自己,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迟瑞没办法再骗自己,他蓦然松开紧握着他肩膀的手,不自觉地后退半步,“为什么?”他的嗓子喑哑,目光有些涣散。
迟瑞看到罗勤耕眼里的认真,才会这样不可置信。
“到底为什么?”他问。
罗勤耕可以编出千百种的谎言,可以说他不爱他了,可以说因为迟瑞的铁血,可以说因为这百无聊赖的日子,但他不想,不想伤害他,不想对他们之间的感情否认,所以他选择告诉他,真相。
“罗浮生,他是我的亲儿子,我是从二十多年前来到这里的。也许我能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但我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这里,我不能给你承诺,我和你没有未来。分开,是最好的选择。”罗勤耕想要平静地说完,但却泄出了一丝哽咽。
“你骗我,你怎么可能是罗浮生的亲生父亲,他的年纪甚至比你还大。”迟瑞的表情很奇怪,像是气愤,又像是伤心,他眼里仍是通红,神情却收敛了许多,他退了半步,嘲弄地一笑,“你就算真的想离开我,至少编个像样些的借口,罗勤耕。”
迟瑞很少唤他全名,不是亲昵的勤耕,就是打趣的罗先生。
所以听到他这样的语气和称呼,罗勤耕心头一跳,他眨眨眼,让眼里的雾气散去,“我说的是真的。”
“你爱我吗?”迟瑞看向他,眼里是一片幽深。
罗勤耕不能说谎,也不想,可他不能给出肯定的回答让他抱有幻想,于是沉默。
“如果你是爱我的,那为什么要因为这样莫须有的理由离开我?”迟瑞的语气几近于质问,他的情绪杂糅在一起,像亟待喷发的火山。
罗勤耕却不再回答,他转身进屋。
迟瑞愣在原地,脑子里乱成一片,他怀疑自己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荒诞的梦。
他反应过来追进屋子的时候,罗勤耕手上拎着一个藤箱,正走下最后一阶楼梯。
“浮生应该等在门口了,我该走了。”罗勤耕一步一步走到迟瑞面前,他抿唇笑了一下,“你胃不好,以后记得按时吃饭,也不要喝冷茶,保重自己。”
在擦身而过的时候,迟瑞拉住了他的手臂。
“不要走,好不好,当我求你。”迟瑞的嗓子抖着,吐出的话也支离破碎。
罗勤耕闭了闭眼,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按在迟瑞的手背上,缓缓地,又坚定地将他的手拉下。
“你要保重。”
罗勤耕本想说,你忘了我吧,但到底说不出口,他也是个自私的人,离开他,却又不希望他彻底忘了他。他也想潇潇洒洒地说,祝你余生欢喜,我们后会无期,可是他高估自己了。
迟瑞的手被拨下,无力地垂着。
他从不知道,罗勤耕有着这样大的力气。
身后,脚步声响起,没有一丝停顿。
迟瑞猛然转过身,“罗勤耕。”他喊道。
他没有停下。
迟瑞站在门口,看着那月白长衫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车里。
他本可以留下他,他可以拉住他,叫警卫关门,他可以卑鄙地拿罗浮生、拿洪家威胁他,可他没有。
因为他看见了他落下的泪。
他迟瑞,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罗浮生接到电话要来接老爹回家,本是雀跃得很,却被告知只要等在大门外就好。他乖乖地等着,只看到他爹一个人提着箱子出来,他伸长脖子往后瞄,“怎么,迟瑞也没来送送呐?”
他爹不说话,上了车。
他才觉出不对劲儿来,开了车顶灯,他才看到他爹眼圈泛红,当即就正经起来,“爹,是不是迟瑞给你委屈受了?”
罗勤耕看罗浮生一副只要你点头我就冲进去打爆他狗头的架势,无力地弯了弯嘴角,“没有,我只是,有点舍不得而已。”
罗浮生想想也是,迟瑞对他爹那么好,也干不出这种事,他爹嘛,文人,多愁善感也是有的,于是拍拍驾驶座后背,“罗诚,开车!”
他以为这就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没想到,到家不过一会儿,迟瑞就找来了。
彼时洪家的大门已经关了,各自都回去准备休息了。
迟瑞的突然到访惊动了罗浮生和洪正葆。
“我要见勤耕。”迟瑞裹挟着寒气进门,他的头发被雨打湿了,耷拉在额前,形容有些狼狈,却丝毫无损他的气势。
罗浮生疑惑道:“迟瑞,我爹这刚回来,你火急火燎找他什么事儿啊?”
“让他来见我。”迟瑞重复道,没了往日的彬彬有礼。
洪正葆正想打个圆场,迟瑞突然一言不发起身出门。
他踏进雨幕,站在雨中,正对着一间亮着灯的房。
他知道,罗勤耕在那里。
这夏夜的雨本就来得急,又充沛,人进了雨里,哪怕有伞打着没一会儿也会淋得透透的,更何况迟瑞连把伞都不肯撑。
他执拗地望着灯亮起的地方,不顾雨水冲刷,张口喊道:“罗勤耕,你出来,把话说清楚。”
半拉着的窗帘上映出个人影,雕像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雨下得越来越大,噼里啪啦,几乎听不到人说话,而迟瑞还在喊,声嘶力竭,“我会在这里等,等到你出来。”
他仰着头,疾雨打进眼眶,打得生疼,他整个人都湿透了,额前的碎发凌乱地搭着。
副官撑着把黑伞在一旁干着急,督军不肯撑伞,这样淋下去怎么得了,虽然是夏夜,但是湿透的衣服贴着身上,风再一吹,更是寒气入体。他只能盼着罗先生不要那么绝情,出来劝劝督军。
许是他的祈祷管用了,窗前的人影一闪,好像下来了。
可下一秒,副官就知道自己错了。
那灯暗下去了,另一半的窗帘也拉上了。
罗先生是铁了心不见督军。
可罗先生是这么一个温柔的人,怎么会?
罗浮生和洪正葆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两头劝着,只是两人都不听。
今夜像是要把一个夏天的雨都下完,时不时亮起的闪电撕碎天幕,照亮了迟瑞苍白的脸颊,雨水不断从他紧绷着的下颚流过,砸在地上。
他忽的笑了几声,副官听着却像哭。
大雨下了一整夜,迟瑞在院里站了一整夜,罗勤耕在窗边望了一整夜。
副官不知道的是,温柔的人狠起心来,才是最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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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生爹的锅啦,就是一种选择,生爹太温柔也太细腻,所以想很多。
你们要多留评啊!
不然就让生哥代表爱和正义向你发射小刀刀哦ಥ_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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