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瑞X罗勤耕）【不许人间见白头】
02.
第二日，罗勤耕醒得很早。从松软的被子里抬起头，他还有些迷迷蒙蒙，不知今夕何夕。他眨眨眼，散去眸中的水雾，记忆也随之回笼。
对了，这是迟督军的府邸。
他起的确实早，因为他换了张妈拿来的新衣下楼的时候，迟瑞也才刚刚结束晨练坐到了餐桌旁。
此时天光微熹。
迟瑞邀请他一道用早饭，罗勤耕应下，在他右手边坐下。
桌上早点不算多，但样样精致可口，灌汤蟹黄小笼、水晶虾仁蒸饺、爽口萝卜小菜、酥脆金黄油条、薄脆梅菜酥饼、五谷杂粮小米糕，还有熬得香糯的皮蛋瘦肉粥。
迟瑞吃得不慢，动作是优雅而利落的。罗勤耕微微搅动粥水，浅浅地尝着，一看就是有教养的人家，斯文儒雅。
他尝了些菜，又喝了一碗粥，很快放下了筷子。
迟瑞已经用完，双手十指交叠，“可是不合先生胃口？不如让厨房上些别的？”
罗勤耕摇摇头，“不必了，我只是吃的少。”
迟瑞看他神情不似作假，便也罢了。
“迟督军知道罗浮生吗？”
迟瑞偏头看他，“叫我迟瑞就可以了。至于你说的罗浮生，可是洪帮的二当家？”
罗勤耕点点头，“他是我的儿.....朋友。”
迟瑞没在意他话语里短暂的停顿，挑眉问道：“他就是昨天把你丢在米高梅的人？”
罗勤耕道：“我们只是走散了。”
迟瑞轻笑，不再同他争辩，把目光移开，“那我差人送你去洪家。”
罗勤耕跟在迟瑞身后，走到大门口，等副官去取车。
此时也不过七点的光景，天方大亮，风却透着冷气。
迟瑞接过下人拿来的外套，递给罗勤耕，罗勤耕已受了他一身新衣长衫，不愿再接，刚想推拒，迟瑞的声音不容置疑地传来，“穿上。督军府不至于连一件衣裳也买不起。”
再推拒下去未免显得太过矫情，他伸手接下穿上，剪裁简单的灰色大衣，很合身，也很暖和。
车开来了，罗勤耕半转过身，向迟瑞拱手道谢。
迟瑞突然就笑了，笑声在这样安静的清晨里很明显，他微微弯起眼，眼下甚至浮出了几道涟漪，“你是不是只会说谢谢？”
罗勤耕再次愣住。
索性，问话的人原就没指望得到什么回答。
迟瑞笑意微敛，轻声道：“走吧，副官会送你回去。”
罗勤耕点头，踏下台阶，朝车走去。
迟瑞的声音却再次从身后响起，他说：“还有，你不用怕了。”
罗勤耕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也不愿意多做纠缠，只是上车前冲他颔首。
迟瑞站在大门口，静静看着黑色的轿车驶离。
不过是个小插曲罢了，他这样想。
另一头的罗浮生的确是急疯了。
从前几日他随手救了个人开始，他的生活就开始乱套了。起初他只是觉得倒在巷子里的人有些面熟，才发善心救了他，没想到带回家叫义父看到了却让义父这泰山崩于面前仍不改色的人瞬间变了脸色，搞得他以为自己救了个仇人。
结果义父一脸严肃地告诉他，这个瞧着年纪还没他大的年轻人可能是他的亲生父亲。
到底是他疯了，还是义父疯了？
那年轻人醒来，看到他义父，凝着眉有些试探地问：“洪正葆？”
这年头东江竟还有人敢直呼义父其名，正当罗浮生以为义父会大发雷霆之时，义父却万分激动地握住了那年轻人的手，“勤耕！罗老弟！”
说真的，罗浮生很久没见过义父激动成这样了，上一回还是他十岁那年洪帮收服了东江第二大帮的时候。
“可你怎么？”罗勤耕看到洪正葆苍老了许多的模样很是不解，当时他救了洪正葆，两人被追杀分头跑的时候对方分明还是一副青年模样。
洪正葆却兀自涕泗横流。待到罗浮生看义父收拾好心情恢复正常已经是一刻钟以后了。
他和罗勤耕简单聊了几句，随即就一把拉过罗浮生，催促道：“浮生呐，快喊爹！”
罗浮生：？？？
洪正葆看罗浮生一脸惊讶却不喊人，怼了他一肘子，“愣着干嘛，快喊人！”
罗浮生迫于淫威，小小声试探着喊了一声：“爹？”
这下结结实实呆住的换成了床上坐着的人了。任谁不过二十年华却突然冒出个二十好几的儿子也要饱受惊吓的。
冷静下来，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慢慢露出点端倪。
那时，罗勤耕和洪正葆分头逃跑，夜里漆黑一片，他在慌忙拐过一条巷子的时候，眼前忽的炸开炫目的光芒，紧接着他就不省人事了，再醒来就是现在。
而对于洪正葆而言，那已经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
岁月催人老，而友人却是依旧风华正茂，一如当初分别时。
洪正葆叹口气，“二十几年前，我赶到你家，只看见摇篮里的浮生，还有一封你的手书。你将浮生托付给我，那口气却像是绝笔，我四处搜寻不见，才以为你已遭遇不测。”他回书房拿出那封泛黄的书信，罗勤耕接过看，确是他的笔迹。随着书信一起的，还有一张保存完好的相片。相片里几个月大的罗浮生被罗勤耕抱在怀中。虽是黑白照片，人的模样却印得明晰不过。
“我在书里看过时光回溯的只言片语，但我却一直以为那不过是闲谈野史罢了。”罗勤耕怔怔地看着洪正葆。
洪正葆摇摇头，“世间奇闻异事不知凡几，谁又说得准呢？”他笑起来，拉过呆若木鸡的罗浮生的手，和罗勤耕的手交叠在一处，“罗老弟啊，既来之则安之，你也该好好看看你二十多年没见过面的儿子了。”
罗浮生觉得自己的脖子要跟着大脑一块生锈了，他一格一格地移过头，和抬头看过来的罗勤耕撞个正着。
罗勤耕的眼里尚有未散去的疑惑惊异，但是看向他的目光却是亲切而温暖的，那是看家人的目光。
罗浮生看着那与自己极其肖似的眉眼，暖意自心头缓缓荡开，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那么快就接受了他有了一个比自己还小的亲爹的事实，但到底是血浓于水，那份浅浅的悸动做不了假。
就这样，罗勤耕在洪家住下。
但打死洪正葆也想不到罗浮生这兔崽子居然敢带着他亲爹上舞厅，还被人灌醉把爹给弄丢了。
罗浮生凌晨五点酒醒过来就懊恼得要命，从来只有爹弄丢儿子的，他这当儿子的前几天还拍胸脯保证一定会照顾好爹的，今天居然好端端把人给搞丢了。
他派出了全部的人手去找他爹，而且还被义父骂了个臭头，到了七点多，罗浮生都上外边儿找了一圈回来了，家里还是没见到人。
义父也急得到处转，罗浮生一想到自己单纯地同白纸一样的爹爹此刻指不定在哪里吃苦呢，就气恼内疚得眼眶泛红。
此时，管家从外头跑进来，道：“大当家的，迟督军府上来人了。”
洪正葆皱起眉，迟瑞？他来做什么？
还没等洪正葆细问，罗浮生就不耐烦摆摆手道：“不见不见，我爹都没找见。”
“可是，迟家把罗先生送回来了。”管家迟疑道。
“什么？！”X2
罗浮生和洪正葆对视一眼，一块跑了出去。
院子里立着的不是罗勤耕是谁？
罗浮生冲上前，上上下下打量过一轮，确定他没缺胳膊少腿的，看着也不像吃了苦的样子才放下心。
“您没事吧？”罗浮生面色有些担忧，眼里还带着歉疚。
罗勤耕安慰地拍拍罗浮生握住他胳膊的手，微笑道：“没事，昨日我没找到你，是迟督军收留了我。”
洪正葆慢了几步，听到了这句，心下有了计较，冲副官拱手道：“请林副官替洪某人多谢督军，改日洪某一定上门致谢。”
林启摆摆手，“洪当家不必客气，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副官不如进门喝杯热茶？”洪正葆客气道。
“谢过洪当家，只是在下还有军务在身，不便久留。”林启说完便告辞。
“哦，对了，督军有句话要带给二当家 ，”林启打开车门，转身望向正对罗勤耕嘘寒问暖的罗浮生，“罗先生实在不适合再去昨日那样的地方，希望二当家放在心上，不是每回运气都这么好的。”说罢，林启也不看在场人的脸色，径自开车离开。
本来这样的小事根本用不着他亲自来送，可谁让督军亲自吩咐了。
再说这头进了客厅的三人，罗浮生端了热茶给他爹，眉目里写满了担忧，“爹，你说实话，那个什么迟督军，他没把你怎么样吧？不要怕，说出来儿子替你出头！”
还没等罗勤耕回话，罗浮生后脑勺就挨了一下，“省省吧你，昨儿个谁把你爹弄丢的，迟督军要是把罗老弟怎么样了怎么可能还送他归家。”洪正葆收回手，凉凉道。
“洪大哥、浮生不必担忧，我在米高梅和浮生走散了，有人来纠缠，是迟督军救了我，当时夜深我没找到浮生，又不记得回来的路，迟督军收留我一晚，今日一早便送我回来了。”
罗浮生摸摸下巴，“这么说，这个迟督军还是个善人。”
洪正葆却是凝神，低叹了句：“若是真是个全然的良善人，怕是也活不到今日这个位置。也罢，好歹他救了罗老弟。只是，最好别再同他有什么瓜葛。这迟瑞，不是个好惹的。”
洪正葆眯了眯眼，想起昨日一道去了舞厅，包厢门口出事的时候他在屋子最里边，只以为是醉汉闹事，没去理会，怕就是那时候迟瑞出手救了罗勤耕。
有惊无险，叮嘱了罗勤耕好好休息，洪正葆就去忙了。
罗浮生送他爹到房门口，低头嚅嗫着道歉：“爹，都是我不好，不该带你去那样的地方，你揍我吧。”
罗勤耕知道浮生这孩子责任感重，也知道他的内疚，只是伸手揉揉他低下的毛茸茸的脑袋，轻笑着道：“爹不怪你，昨日只是意外，爹不是没事吗，浮生不要自责了，你也忙了一早上了，去休息罢。”
罗浮生抬起头，对上他爹温柔而包容的目光，心里浮上暖意，露出个傻兮兮的笑，“好。”
看着罗勤耕进屋，罗浮生却没有立刻回房，他走下楼梯，招来罗诚，“昨天在米高梅找我爹茬的是谁，找出来，老子头给他打爆。”
罗诚看着老大一脸的凶狠，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好久都没见老大这么生气了。
打发走罗诚，罗浮生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倒了杯酒，仰头灌下。
我罗浮生活了二十好几年，好不容易得了个亲爹，这可是独苗苗，谁敢动老子跟谁拼了。
晚饭的时候，洪正葆也回来了，罗浮生在饭桌上闲聊似得：“杜荣倒是动作快，那个找我爹茬的李四昨天就被砍了胳膊，割了舌头赶出东江了，今天再去却是没找到人。”
罗勤耕握筷的手一顿，垂眸，他突然想起了早上迟瑞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那李四一夜之间就在东江销声匿迹，自身难保自然不会再来找他的麻烦。
洪正葆看到罗勤耕不自然的停顿，却误会了，他脸一板，“浮生，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这些。”
罗浮生看了一眼他爹，立时噤声，他往日里说惯了，一时间忘记了餐桌上还有他爹这个文弱书生。
罗勤耕却是笑了，无奈地，“不用顾忌我，我胆子还没这么小。”
他的胆子是不小，可无论洪正葆还是罗浮生都加紧了对他的看护，派了训练有素的手下日日跟着他，弄得罗勤耕苦笑不得，他一介平民，又没什么了不得的，怎么会有谁日日图谋要害他。最后好说歹说，罗浮生才同意把人撤走。
说是撤走，不过罗勤耕要出门了，他的人手就会悄悄跟在后头，但罗勤耕没发觉，倒是自在很多。
所有人都以为，这不过是个小插曲，罗勤耕和迟瑞，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再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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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快乐！
居老师今天真的好棒！
emmm，靠爱发电，同志们积极留言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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