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居使我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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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花)【钟情】

第四十九章   各怀心思

 

早便说了,七月初七,流月皎洁,星光独好,夏夜沁凉的风徐徐而来,端的是好光景。


而凭栏而坐的花无谢却没这十分的好心情。与齐衡分别后,他便一股脑儿地冲回家,心不在焉地洗漱过后,他强迫自己早早入睡。


院里的下人见他兴冲冲地出门去赴约,却又气呼呼冷着脸回来,也不敢触他霉头,唯有宝柱这个贴身小厮还算贴心些,期期艾艾地凑上来搭话。花无谢正一腔的怨气没处发散,逮着宝柱便道:“宝柱,你实话实说,若是有一日你发现你被人骗了,是不是应当生气?”


宝柱一边给他们家少爷倒茶一边道:“那得看是什么人了,若是不相干的人,何苦为这个气坏身子,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便是,若是亲近喜欢之人,当然是要生气伤心了。”这话说得委实中肯不过,这世道也当是这么个理儿。


花无谢听了却越发的生气,口气冲得很,也不知道是对谁发脾气,“谁同他亲近喜欢了,谁生气伤心了!”


宝柱原是想宽慰少爷,没想到火上浇油,便也噤了声。


花无谢一肚子闷气,却也不想对旁人发,微微敛了怒气,对宝柱温和道:“宝柱你下去休息罢,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宝柱应是,边出门边想,少爷已经许久不那么孩子气了,这回又是谁招了他,改明儿得请齐小公爷来劝劝才好。


许是一盏茶下肚冲淡了怒气,花无谢跳上床,裹着被子把自己卷成一团,眉头打成结,辗转反侧半宿终于睡着。


可是有些人,就算是睡着了,也不放过人,惹得他不得安宁。


月上中天之时,整个花府都静悄悄的,花无谢这院子里更是了,他素来体恤下人,从不叫他们值夜,他住的主院离下人房又有些距离,此刻院中安静得过分,映着晴朗深沉的夜空,仿佛这个天地就剩下他一人一般。


也好,正好来理一理纷乱的思绪。


他裹着件素裳踢踏着鞋,在廊下坐下,寻了个柱子靠着。仔细一想,除却被当做工具的气愤之外,层层剖析下来,拨开肤浅的气闷恼怒,更多的是他极力忽略却难以忽略的酸涩。


是,他承认,这段时日的相处让他对齐衡产生了好感,哪怕不能算是十足的喜欢,但也无法否认他们之间的默契。他们之间永远有聊不完的话,仿佛只要和他在一起就能轻松愉快。齐衡处处体贴关怀,他从他的眼里能瞧出难掩的温柔和情谊,那双漂亮的眼睛,只消看过一眼就难以忘怀,那些体贴入微的照料,让他如冬日置身温泉一般,快乐极了。


他一直以为,或者说,他一直想以为齐衡做这些都是为了他,为了哄他高兴,到头来,却还是不得不戳破那个自欺欺人的泡泡,齐衡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那目光里有怀念有后悔有歉疚,自己不过在自作多情。齐衡做了这么多,只为了让他心里的花无谢回来,而没有共同记忆的他在齐衡眼里无足轻重。


他喜欢齐衡,对他动心,都是在滇越相识后点点滴滴的相处中,润物细无声一般浸透。而齐衡,只在乎在那个与他有着不可磨灭回忆的花无谢,他能感觉到他越来越急切,可是,那个有着记忆的花无谢真的能回来吗?他对那个花无谢又是抱着怎样的情感和期许?若是他一辈子都记不起半分过去来,那是不是就要一辈子活在追忆过去的阴影下了?


花无谢此刻无比清楚地认识到,从一开始,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就是不对等的。这一两个月他断断续续地做着梦,梦里发生了什么梦醒了便全忘了,但忘不了的是那股无比真实的心痛之感,这痛意胜过心口中箭,而越是与齐衡相处,那种心悸带来的心绞痛便愈发明显,仿佛是来自身体、灵魂的警告,告诫他不要去靠近。这太过玄妙,但又的的确确无法忽视,花无谢无缘由地有些相信,但却仍负隅顽抗,他不信,明明他和齐衡这样契合。而现下却是个最好不过的印证,他该相信的,因为真的会痛,会伤。


他不想再好奇过往自己与齐衡有什么样的交情,自小的豁达潇洒心性和战场上九死一生的经历让他学会专注于眼前,珍惜当下。既然齐衡所求非他,他亦给不了齐衡想要的,那便不再作思量,他花无谢从来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左不过一个不再往来罢了,比起委曲求全百般纠缠到最后两看相厌,不如及时止损,至少还能给彼此留下个美好的印象。


花无谢想定了,胸中郁气也散得干净,他起身,夜里带着水汽,不过一会儿就打湿了他的衣裳,抬眸,夜空一弯明月,繁星点点,他想,还好,这份喜欢还来不及生根发芽,此刻拔除,也只不过一点疼而已。


只是有一点疼而已,很快就能好起来,他这样说服自己。


花无谢是想好了,齐衡却彻夜未眠。他想是自己的操之过急吓到花无谢了,想到昨夜分别时他冷淡至极的脸色,齐衡的心就绞着疼,无论是以前的花无谢还是失忆后的花无谢都不曾对他如此疾言厉色,是他不好,逼得太急,这样荒唐不正式的表白任谁听了都要怒的。


第二日上朝他特意绕去花府候着,就盼着能接上无谢,同他在马车上说上两句话,可花无谢一见齐衡从停着的马车探出头来便看也不看地顾自解了花府马车的车架,径自上马走了。齐衡只好落寞地跟在后头,一直耐到下朝。


他越过拥挤的人潮,唤住花无谢,“无谢,无谢,你且等等我。”


花无谢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往前走。


他步子迈得大,齐衡在一群朝臣间一时又挤不过去,还因为只盯着花无谢,不留神被其他官员长翅帽的展角打到了面颊,留了点红印子,看起来分外狼狈。


花无谢见他不再唤,回头瞥一眼,看着他这样狼狈又不忍心,便走出人流,立在一旁等他,齐衡见状,抓紧了机会凑到他跟前,也顾不上整理衣冠,开口就是诚心诚意的道歉。


“无谢,昨日之事是我不对,我不该如此唐突,惹得你不快。”齐衡一双秋水般的眼此刻一眨不眨地瞧着花无谢,真诚至极。可他紧接着又道:“可是我昨日的表白是认真的,我心悦你。”齐衡的说话声不算低,而且仿佛因为有些紧张而微微提高了声音,在这样肃穆正式的场合,说着这样私密的话,惹得花无谢心中一慌,急忙看了看四周,没什么人注意他们这边,才放下了心。


这个齐衡,还真会挑地方。


花无谢的声音冷冷清清,他道:“昨日的话,我也是认真的,我、我不喜欢你,我们没有可能,你不用白费心思了。”


这话昨日已听过,虽还是让齐衡的心被蜇了一下,但也不是没有准备,他微微一笑,用近乎蛮不讲理的姿态缓缓道:“可你尚无意中人,我除了你谁也不要,我们二人都尚未婚配,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总能等到你回心转意。”这样胡搅蛮缠的话委实不是齐衡能说出口的,其实就连出口之时,齐衡自己都暗自捏紧了拳头,生怕泄了底气,但他还是要说,若他再不主动些,和花无谢这情分怕是就要断了。


花无谢果然被惊了一跳,错愕地看向他,看他一副好整以暇任打任骂就是不走的模样,脸都气红了,他抬起的手指都在抖,他本以为他讲话这样难听了,是个人都该为保颜面而知趣罢手,特别是齐衡这样饱读诗书的君子。谁知道他是着了什么魔,不可理喻。


“哼,你怎知我没有意中人?”花无谢撂下一句狠话就要撤退,“比不得小齐大人清闲,花某公务繁忙,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说罢看也不看对方反应,一甩袍袖就走。


看着花无谢远走的背影,齐衡胸中提着的那口气才叹出来,双肩也微微耷拉下,若是花无谢肯回头看一眼,就知道齐衡远没有方才说得那般胸有成竹。


花无谢看不着,倒是来了个不速之客。


“元若瞧着脸色不大好啊,眼下都发青,难道是同无谢吵架了吗?”顾廷烨就算上朝做官了还是没个正形,声音都透着股吊儿郎当,只是这感觉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齐衡一抬头见是顾廷烨,也不太惊讶,只道:“二叔快别拿我寻开心了。”


顾廷烨看他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撞撞他的肩膀,饶有兴致道:“快说说,你们两个人怎么回事,前阵子不是处的挺好的吗,到处玩儿,怎么突然就吵架了?”


齐衡不想拿出来说,搪塞道:“没有的事,二叔你多想了。”


顾廷烨闻言啧了一声,走到齐衡面前,抬手在他脸颊边比划:“不是我说,你看看你,就快把心思都写在脸上了。”见齐衡疑惑,顾廷烨又道:“你瞧,这左半边脸写着——无谢不搭理,这右半边写着——元若好忧心,脑门儿上一横批——急需帮助,齐活!”


齐衡被他弄得心烦,推开了他比划的手臂,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就是我,我昨日......”


顾廷烨见他面有菜色又支支吾吾,联想起方才花无谢的冷脸,脱口而出:“你昨日不会霸王硬上弓了吧?”


齐衡一双眼受惊吓似得瞪得圆滚滚,消化过来才结结巴巴涨红着脸指责道:“二叔你、你有辱斯文,我才没有!”


顾廷烨咂巴了一下嘴,摇摇头:“我猜也是,你没这个熊心豹子胆。那就是......你表明心迹了?”


不得不说,于这些情感之事上,顾廷烨有着野兽一般的直觉,见齐衡不说话默认了,他也就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元若啊,我知道,像你这种毛头小子愣头青啊都不能第一次就懂得追求之奥义,没事的,等今儿下了值,咱们叔侄俩一道去樊楼吃个酒,到时候二叔就将我的秘籍倾囊相授,保准你手到擒来,怎么样?”


齐衡被戳中痛处,冷着一张脸,冷不丁抛出来一句:“二叔既如此厉害,不知我何时能唤盛家六妹妹一声二婶?”


顾·屡战屡败·廷·八字没一撇·烨:......


齐衡见时候不早,便抬步走了,手还搭在齐衡肩上的顾廷烨突然失了重心,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他站直了,颇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冲齐衡的背影道:“你这个臭小子,二叔我很快就能抱得美人归了!别忘了今晚樊楼见!”


齐衡自顾自走得快,没理他,引得顾廷烨一人当庭长叹了一口气,“果然啊,儿孙都是债,侄子也不例外。”


*

齐衡话说的不客气,但是到了点,还是移步去了樊楼,进门就听见顾廷烨爽朗的笑声:“我就说你小子会来,快来坐下吧。”


毕竟有求于人,齐衡没再板着脸,在顾廷烨对面坐下,瞧着满桌的菜却连筷子都不想动。顾廷烨看出他心不在焉来,便也随意地吃了几口就停了筷子,说起正事来。


“元若呐,你可想清楚问题出在哪了吗?”顾廷烨拿着个酒杯,手搭在桌上,问道。


齐衡这会儿正襟危坐,闻言便道:“是我吓着他了,我不该如此冒进,叫他半分准备都没有。”说着还隐约有些自责丧气。


“嗯,孺子可教。”顾廷烨满意地点点头,又道:“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齐衡抿了抿嘴,想起他白日里的豪言壮语来,天知道他面对花无谢时说的那样有底气,其实心里慌得很,也没什么章程,但总归不能僵着,“我会上门道歉,直到他原谅我为止。”


他这话说的诚恳,却招来顾廷烨的无情嘲笑,“哎,不然怎么说你是愣头青呢,瞧着平常人挺聪明的,怎么到了这会儿就成了块榆木疙瘩了呢?”


“我——”


“我问你,你是想接着跟无谢当兄弟呢,还登门致歉,你干脆负荆请罪好了,顺带拜个把子。”


“可是我——”


“你你你,你什么你,你怎么就不开窍呢我的小齐大人,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人都知道你喜欢他了,你再上门道歉算个什么事儿?依我看呐,接下来就该一鼓作气,乘胜追击!”顾廷烨看齐衡一脸似懂非懂,耐着性子循循善诱道:“你是不是怕无谢这会儿已经对你没好脸色了,再撵上去要叫他更厌烦?”


齐衡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顾廷烨喝了杯小酒,放下酒杯,“呐,这你就不懂了,这姑娘家会矜持,男儿家的也会啊,你这么突然地表了心意,无谢一时间没准备,没反应过来也是有的。”


“那我是不是该给他一些时间冷静冷静?”


“冷静什么,就该让他不冷静,趁着他迷迷糊糊、心烦意乱,一举拿下。无谢听了你那番话没揍你都是对你有好感了,今早还愿意搭理你,说明你在他心中还是有分量的。话都说出去了,这时候没别的,就一个字儿,缠!”


“缠?”


“对,就是缠,有道是烈女怕缠郎,放在男子身上也说得通,要的就是他烦你,你这么见天儿地往他跟前凑,叫他眼里是你,心里是你,梦里也是你,这么时日一久了,软磨硬泡的,要想忘记你都难。”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过分?”齐衡原想说“无赖”,临到了嘴边又改了。


顾廷烨是什么人呐,人精一样的,哪里能不知道齐衡的言下之意,“元若你是正人君子,无谢也是翩翩公子,但有些时候,君子风度最不顶事,你就得放下身段,该无赖呢就无赖,该不要脸就不要脸,豁出去了,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他见齐衡意动,便又加了把火,“你想想,你要是这会儿去正人君子了,道个歉,无谢再大度地原谅你,你俩一没瓜葛,他就会越来越疏远你,然后形同陌路。这样的结果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不,不会的。”齐衡面色有些冷凝,甚至不愿意去想。


顾廷烨道:“我瞧着你心中已有想法,只是需要稍加点拨,便能更明了。二叔同你讲,常言说日久生情,其实那都不靠谱,若是他一直当你是兄弟,就算处到地老天荒都没用,这会儿挑破了这层窗户纸反倒是好事一桩,让无谢能正视你们俩的感情。这会儿你就坚决不能怂,就是蒙头上,该献殷勤的献殷勤,该说情话的说情话,让他知晓你对他是个什么想法。”


齐衡已经被说服了,与其说是被说服了,不如说是顾廷烨一番话给了他坚定自己想法的信心。


“这就对了嘛。”顾廷烨伸了手拍拍他肩膀,老怀安慰,“不过这缠字诀也得用对方法,你得投其所好,体贴周到,永远笑容满面,再时不时提一提你们过去美好的回忆,让他能惦念着那点儿情分,事半功倍。再说了,我们元若如此玉树临风,丰神俊朗,谁能不动心?好好干,二叔看好你。”


齐衡定了定心神,点头。


顾廷烨叭叭叭的没个完,“到时候就拿出这股劲儿,他骂任他骂,你自岿然不动。不过,我听说他们家三小子脾气有点爆,无谢也是个习武之人,若是你挨了打,二叔家里有上好的跌打药,管够,不要怕。”


齐衡被他整的哭笑不得,“二叔,无谢不会如此的,你多想了。”


顾廷烨一忖,“也是,毕竟你俩情分不同外人。元若,二叔是过来人,听我的准没错,别的也不说了,就祝你马到功成!”说罢举杯敬他。


齐衡也举杯回敬,一杯干了,端的是豪情万丈。


喝完了酒,顾廷烨眨眨眼,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砰——”


齐衡趴到在桌上,袍袖带倒了酒杯。


顾廷烨:......哦,我想起来了


被顾廷烨搀着送回家的齐衡没有深想的是,他顾二叔上一任夫人可不是两情相悦才成的婚,而且到如今了,他明兰二婶八字还没一撇呢。


当真是一个敢讲,一个敢听。

 


—————

 

花花:他只在乎过去,不在乎我

顾二:到时候缠着他,多提提你们过去的美好回忆

哼哼:(拿出小本本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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