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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景)【家有仙妻】

05.

 

到家的时候已经不早,井然今天走在路上出了点汗,有些不舒服,想赶紧去洗个澡。人觉得燥热的时候,看什么都觉得热。他目光落在依旧里三层外三层的小景身上,斟酌了半晌还是开了口。


“小景,你要不要考虑换身衣服?”


罗马是艺术之都,街头行为艺术都司空见惯,什么奇装异服的都不稀奇。但小景的样貌实在好看得过分,气质又美得清新脱俗,回头率高得不行。他们这么逛上一天,井然都打发了不下十波来搭讪来合照的了。换身衣服,虽然样貌不变,但好歹不会像现在这样打眼。


“好啊。”


井然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那你要去剪个头发吗,像我这样简单些。”


井然以为这一回小景还是会爽快地回答“好啊”,但对方却半天没吱声,他突然就在这沉默中想起来古人与他们不同,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随意毁损。


“小景,是我唐突了,不剪头发也没关系——”


“不是,我只是在想剪个什么样儿的好看。”小景偏过头朝他无所谓地笑笑,他明白井然要说的是什么,“再说了,我无父无母,无师无长,早就不在意这个了。”


他笑着,很随意,并不放在心上。井然也能感觉到小景不是为了安慰他才说的这番话,而是他真心觉得没什么,正是这样他才更觉得有些心酸。他一个仙,在天地间飘零了多久,会不会寂寞,之前又经历了什么?


井然下意识地拉住了小景的手,似玉微凉的触感从相握的手心传来,在这样微热的秋日里激得他一哆嗦。


好像,初见那晚指尖残留的温度只是他的幻觉,神仙又怎么会有那样炽热的体温?


“怎么啦?”小景没有挣开,只是用黑白分明的眼瞧他。


井然很自然地放开,淡淡一笑,“没什么,明天带你去买衣服。”


这一页翻过不提。


后来小景还是没有去剪头发,只是施了点小法术,让头发看起来变成了短发,这样也足够方便了。


接下来的日子,井然又开始恢复了忙碌的状态,他们工作室要竞标一个项目,地点在国内,就在上海,上海要建造一个新的历史文化展馆,但是基于上海都市化风格的考虑,要求中西结合,古典与现代融合,既体现出古老的中国文化之美,又要展现继往开来的现代气质,这是个很大的项目,不仅是用作历史文化展览,以后包括一些博览会、世界性文化展会都会在这里举办。如果拿下,无疑是在中国,乃至亚洲打响了名气。而对于井然来说,更重要的,是这样有意义的、让世界看到中国风采的建筑,他想参与其中。这样的情怀,每一个建筑设计师都有。


中西方的建筑风格差别很大,古典和现代的差异也不小,如何完美融合,甚至仅做到融合还不够,还要出彩,古典的更古典,现代的更现代。


井然总是要做到最好的。


这些做艺术的,设计的,灵感来的时候文思泉涌,灵感枯竭的时候,就像被捏住了命运的后颈皮,眉头紧蹙。


在小景第N次看到井然的房间深夜里还点着灯之后,托着脸叹了口气,诶,再这样下去,真的会秃头的啊。


旁敲侧击问到井然近况后,小景思考了一会儿,扬起个笑,“我有办法。”


第二天,小景跟着井然到了他的办公室,井然坐在椅子上,看着小景神秘兮兮地关了门,又去放下了窗帘,忍不住问:“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在黑暗里更容易思考?


小景摇摇头,左手托于胸前,右手在空中做了个并不复杂的手势,然后修长的手指在空中一划而过,勾勒出漂亮的弧线。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小景原本空无一物的手心,蓦然显现出亭台楼阁来,如精细的工笔画,一描一摹间,栩栩如生,雕梁画栋,叹为观止。


井然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得结结实实,一开始是因为小景的法术,除却他们第一次见面小景于虚无中现身,此外,小景都如常人一般,也不频繁使用仙法,更没有这样直观的、具有强烈视觉冲击的法术。而后来,纯粹是被古建筑的构造、色彩、意韵吸引,再挪不开眼。


小景见状,将托于手掌的青砖黛瓦的建筑轻轻一提一送,推到了井然的面前,井然伸出手,葱白的指尖却径直穿过了房屋建筑,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不过是小景变幻出的虚像而已。


小景走过来几步,立于他的身侧,握起他的手掌,带着他将手虚虚搭在建筑边沿,轻轻滑动,建筑便能变大变小,调整方位角度。像是钢铁侠的高科技投影,井然这样想着,也这样说出来了,引得小景疑惑:“钢铁侠是什么侠士?是你们这里劫富济贫的江湖勇士吗?”


井然:......他劫他自己吗?


好在小景也没问下去,只是道:“这是我之前在凡间游历时记下的屋舍,只是年岁已久,我倒是不记得这是哪一朝代的了。”


也就是到现在,井然才有了点家中养了一个神仙的真实感,他是真的历经了千万年的岁月,所以这些旁人根本不可能看到的建筑再现,只在他弹指一挥间。


这房屋的投影模型十分写实,又极为细致明了,这是井然查找了这么久的资料所不可能记载和呈现的。他兴奋地开始记录和研究起房屋模型来,时不时在图纸上画画,忽略了周遭的一切。


小景就这么笑眯眯地,深藏功与名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井然面上露出喜悦的笑容,心情分外舒畅。


等到井然终于冷静下来,一个上午已经快过去了。


他起身,面带歉意地和小景道歉,“小景,不好意思,把你晾在这里这么久。”


小景看着井然,摇摇头,“对你有帮助就好了。”


井然想起记下的数据和图样,还有现在仍然悬浮在半空中的投影,心中已经有了些想法,一喜,嘴角漾出个笑容:“有,很大的帮助。”


“那你不困扰了?”小景托着腮问。


井然摇摇头,连头上扎起的小揪揪也跟着晃荡,看起来竟有几分的可爱。


小景听到井然的答复,拊掌一笑,“那就太好了。”井然的道谢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声音的主人又道:“省的你再熬夜,你都快秃了。”


井然:......


有了小景的帮助,井然的工作有了很大的进展,小景从前去过许多的地方,见过的建筑自然也很多,小景现在几乎是一天一个地变幻出建筑模型以供井然参考。说实在的,小景对于建筑完全算得上是一窍不通,他只是记得建筑的模样,却说不出这一处用了什么装饰和构造,原理和益处也不甚明了。但是他充分尊重了这些过去的房屋建筑,将它们记下,一一还原。而这对于井然已经很足够了。他只是需要一点灵感刺激,而这些甚至在古籍中都寻不到的建筑能这样生动活泼地展现在眼前,已是天赐。


*

井然原本在作图记录的手顿了下来,微眯着眼,他有些不解,甚至是有些被眼前的建筑震撼到,“......小景,这是?”


小景做这个模型展示的工作做了大半个月,早已驾轻就熟,几乎是一来工作室便掐诀施法术,看也没看建筑成效如何,抛给井然便一头栽进柔软的沙发里。这会儿听到井然夹杂着疑惑的声音,便费力地从抱枕堆里扬起脑袋,睁着惺忪的眼睛,却在看到模型的那一刻,瞳孔紧缩。


这实在是个很庞大的,恢弘庄严至极的建筑群,令人一眼便心生敬畏,而井然也知道,这云雾缭绕,仙鸟齐飞,流光溢彩的绝不是凡间的房屋。


小景动作迅速地站起身,大踏步到了他面前,一挥衣袖,那奇景便立时消散在空气里,半丝痕迹都没留下,他将手放在身侧,不安分地揪着衣角,抬头对井然勉强地笑:“是仙宫,没什么好看的。”


若是真的半分不在意,小景不会这样反常,井然敏感地察觉到,但他也看出对方并不愿意提,便体贴地略过不提。


小景也急着掀过这一篇不提,便又抬手掐诀,又慌又急,这回出来的却也不是井然以为的古建筑,而是个十分奇怪的地方,它甚至不能被称为建筑,只是一部分,像是在塔底,又似乎在井底,四周是摸不清的黑暗,透露着让人压抑窒闷的气息。


这显然不是小景愿意让井然看到的,他抿着嘴,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古怪,像是恐惧又像是漠然。他什么也不再解释,顾自稳住心神再次捻诀,这回出来的总算正常了。


呈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个极大的庄园,瞧着是典型的江南风貌,小桥流水,假山凉亭,但从庄园门口的石狮、匾额又能依稀窥得这通身的气派,还没等井然看个仔细通透,这庄园又消散了,他只来得及看到匾额上题着四个字,而最后二字是“山庄”,前头的字叫小景挡住了,没瞧着。


若说一回二回的还能是意外,但这接二连三的,两人都意识到了当中的问题。


兀自沉默着。


井然先开了口,他温声安慰道:“这常说屋舍还有年久失修的,何况人呢,你大概很久没使仙法了,有点小岔子也是正常,没什么的,别往心里去。”


小景原是低着头,看不清眉眼,听到井然这话才抬起头,迎着他带着抚慰的明亮温柔目光,也扯了扯嘴角,挤出个相安无事的笑容来,“嗯。”


小景交叠着双手,他也不知今天是怎么了,竟然会想到那些地方,这法术是使不出了,“对不起啊,井然,我可能帮不了你多少忙了。”他一向明朗的嗓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些沮丧和歉意。


井然犹豫了两秒,还是上前轻轻地按住了他耷拉下的双肩,微微矮下身对上他的眼,“小景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的资料也收集得差不多了。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回家休息,不要逞强。”


小景知道自己的现在的状态太糟糕了,留在这里也是惹得井然担心,便承了他的好意回家去了,他也需要自己安静待一会儿。


井然站在原地送走了小景,脑海中却缓缓浮现出那张失措苍白的精致脸庞。


到底是什么让他这样反常?


*

起初,井然还猜测是小景见着旧物旧景心生感怀,才会有些情绪波动。但渐渐的,他发现不对劲。以往小景喜欢的零食也不见他动了,前些日子沉迷的游戏也不见他玩了,甚至开始时不时地走神发呆。


井然觉得不能放任他这样下去,三番两次想要找小景谈谈,却都被他拿理由搪塞过去了,加上最近设计工作到了紧要关头,实在太忙,便一来二去地拖着。


等到井然把手头上的工作结束,已经是几个礼拜之后。


“我们去哪儿?”小景坐在副驾驶上,双手握着安全带,偏头问井然。


井然抬手拨了拨有些长长挡眼的发丝,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轻笑道:“去把你卖掉。”说着,等红灯的时候,转头看一脸懵的小景,上下打量,认真道:“也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小景微微睁圆了眼睛,从他的轻笑声中读出他只是拿自己开玩笑,便气鼓鼓双手抱臂,把脸转到窗一边去,哼哼唧唧,“才没有人敢买,我又凶又能吃,吃穷他们!”


井然抿着唇角,愉悦地连漂亮的眼睛都眯起来,炸毛的小景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他们的车程不算短,井然开了快两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那是个海边小镇,安静,却又热闹。时值黄昏,晚风微微凉,秋日明媚的日光渐渐散去,像是嬉闹着放学的小朋友。


井然七拐八拐地带着他来到了一家宽敞的餐馆里,一边领着他在座位上坐下,一边道:“有没有兴趣尝尝地道的海鲜?”


“好啊!”


这里的海鲜是井然吃过最新鲜也是最原汁原味的,螃蟹、生蚝、海鱼、鱿鱼......而吃法则多种多样,炭烤的滋味最是妙。


井然看着对面吃得有滋有味的小景,半颗心放下。这家店的海鲜的确一绝,但万万没有美味到让一向注重仪表的井然连头发都来不及修剪就在结束工作后驱车前来。


让他这样做的只是小景。


已经十月,海水已经有些凉,特别是在海风吹拂的夜晚。但不能下水,沿着沙滩散散步也是很好的消遣。


井然瞥了一眼打着饱嗝揉肚子的小景,低头笑了,嗯,也是个消食的好去处。


耳边有节奏的海浪声,迎面沁凉的夜风,脚底松软的沙子,前后三三两两的人群,交织成一个惬意美好的夜晚。


而这样的夜晚最容易让人卸下防备,何况刚才小景还喝了一小杯当地特色的果酿,井然知道这果酿的度数不高,而且小景也需要放松放松,就没拦着,不过在小景闹着要再来一杯的时候还是铁面无私地说了“不”。


此刻,小景就有些微醺,飘飘然,在松软的沙滩上脚步轻快又凌乱地走着。酒精带来的酥麻感和兴奋感让他做了一个大胆又勇敢的决定,而这个决定在这柔和的秋夜里,又显得这么顺理成章。


“你想,听一个故事吗?”小景轻轻说,声音顺着海风飘到井然的耳边,井然也随他停下了脚步,他偏头,海风将他微长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却挡不住那双温柔的眼睛。


他说:“如果你想说的话。”


这实在是个又臭又长的故事,于是他们寻了个安静的海滩一角坐下。


天界的神仙都有原形,龙啊凤啊狐狸啊,不然就是花啊树啊鸟啊的,只有小景,他的原形是天地间的一团灵气,自诞生后便一直由他的师父青光道人抚养,他的世界一直都很简单,虽然天界冰冷严肃,他的师父对他严厉,师兄弟忙着修炼交集也不多,但他实在是个太容易满足的神仙了,一花一草都足够他驻足欣赏许久,他会为新绽的花朵赞叹,为新制的好茶喜悦,而且时不时偷溜下界见识到的风光也足够他回味许久。直到,仙魔大战。


他什么都没有做,却被置于众矢之的,高坐堂上的天帝一脸威严,问他可知错。他没做错,又有什么好知的。他欲辩驳,却被人抢先,开口的是他的师父,他以为师父会为他洗刷冤屈,但他说出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窖,他说,小徒顽劣以致贻误军机,实乃师门不幸。


仙魔之战中,他一直跟着师父,做的事也都是在师父的指示下,自问没有什么对不起苍生的,师父何以说出这样诛心的话。可还没等他开口,往日里关系冷清的师兄弟也一个个跳出来劝他认下罪状,他们都会替他求情。他谁也没理,只是定定地看向他的师父,青光道人一如既往的古板严肃,并不理会他投去的不可置信的目光。


他没说话。局势已然很明显,总要有人为这次大战的失败负责,平息其他盟友的不忿,而有什么比无父无母毫无背景根基的小仙小景更合适呢?论地位,青光道人乃是天界三分势力之一,他的徒弟,自然有些分量,足够表达诚意。而比起同去了战场的其他来自东海王室西海王室的王公贵胄师兄弟们,没有比牺牲他一个换取所有人的安全无恙和维持天界势力平衡来得更划算的买卖了。


天界能看出事情的原委的明白人不少,然而他们闭口不言,噤若寒蝉,生怕惹祸上身。这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于是小景没说话。他静静地听着天帝和青光道人假模假式地几番你来我往,最后“法外开恩”地定下将罪仙景镇于幽夜之地自省,无赦不得出。该庆幸吗?他们还记得扯面遮羞布,还未到将他赶尽杀绝的地步。


被天将押解着出天界之时,他看到了立于南天门的青光道人,看到了他眼里依稀的歉疚和不忍。


这样就够了,小景这样想。


于是他说了自事发后的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话。他说:“景在此拜别师父,谢过师父抚育之恩。”无论如何,至少他养大了他。


只是,在这过后,一命抵一命,他们两不相欠,师徒缘分尽于此罢了。


他没再看青光道人的神色,他知道也许他有他的苦衷不得已,可这些与他又有何关系,他不在乎了。所以,他只是带着平静的微笑与欲言又止的青光道人擦肩而过,走向他被安排好的宿命。


幽夜之地位于极北之巅,令人谈之色变,倒不是因为此处有何酷刑,相反,这里没什么刑罚,只有无边的空寂和黑暗。而无论人还是仙,最受不住的就是寂寞。此处肃杀千里,半个活物都无,也不会有人踏足,小景却要在此度过漫长得让人恐惧的仙生。受这刑罚的并非他一个,但这里却只剩他一个,因为前人无一例外都自绝而亡,或是因为不甘,或是因为害怕这无尽的寂寞,总之,如今无人知晓缘由了。小景在这处待着,时醒时睡,不知度过去多少时光,若不是他素来心境平和,心无怨怼,早就被心魔折磨疯了,又哪能撑到诸神陨落之时。


他终于能踏出这幽夜之地之后,仔细想想,虽然因祸得福逃过一劫,但这浩大天地间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他不想再待在深山老林里了,他不想要再寂寞下去,于是便去了最热闹的凡间。他游荡了一阵子,偶然落在一户人家院里,他看见了一个孤寂的孩子。他看着那小娃娃每日天不亮就要早起念书习武,在别的小孩肆意玩耍的时候,小景看见了那孩子眼里流露的渴望,他也看见了他被母亲指着父亲牌位责打、耳提面命要他将来光耀门楣,振兴山庄。


他太孤独了,也太苦了,小景这样想着,便一直跟在他身后,没想到那孩子竟然能看见他,这大概就是缘分吧。他便留了下来,陪伴着那孩子从垂髫小儿成长为一庄之主,少年的样貌虽稚嫩,却足以窥见气度风华,小景很开心,也很欣慰。少年也很依赖这个陪伴他长大的小神仙,曾许下诺言,要带他走遍天下,看山川大海。


命运弄人,少年的母亲发现了小景的存在,连忙寻来了江湖上有名的道士高僧要降服他,还以死逼迫少年与他断绝往来。少年进退维谷,最后他夜里潜入大堂拆了高僧布下的法阵,告诉小景,让他离开。他说,人妖殊途,你还是走罢。小景没有为自己辩驳,也没解释这些江湖骗子根本奈何他不得,他只是觉得空落。他走了,只带走了少年为他作的一幅画。


他知道,也明白,无论师父还是这少年,不是对他没有情谊,只是在他们心里,永远都有比他重要得多的东西,于是等到了要做选择的时候,他只能做那个被舍弃的、被抛弃的。他不怨恨,只觉得有些疲倦了,便找了处老宅,将自己封印进画里,再度陷入沉睡。


直到,“......直到你唤醒了我。”小景嗓音淡淡,说完了这个故事。他在说的时候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甚至有些像是在说一个别人那里道听途说来的故事,不痛不痒。这道伤口早已愈合,但是每每看着疤痕总会隐约感到一丝丝痛。他原本对谁也不想说,可是他知道,井然担心他。


小景微垂眸,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双手,漫不经心地笑道:“很无聊是不是?”


井然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抱住了他,这是个很紧的拥抱,贴着心跳。井然拥着他,一手贴着他的后颈,微微使力按在怀里。夜里微凉,井然的怀抱却很暖。


“以后都有我,我陪着你。”他醇厚的嗓音流淌着。


小景轻笑了声,反过来安慰他:“都过去啦。”


“我不会骗你,不会抛下你。”井然郑重地承诺。


小景放任自己靠在他宽阔坚实的肩膀上,“好呀。”


井然感觉到肩膀上传来的一点湿润漫开,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小景拥得更紧一些,几乎嵌到怀里。


良久,小景才瓮声瓮气地提出要求:“我想去海边走走。”


井然放开他,小景想要站起来,却因为坐久了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井然连忙扶住他,这会儿果酿的后劲儿泛上来,小景连直线都走不出,走了没两步,井然看着他企鹅蹦迪的魔鬼步伐忍不住低低笑起来,偏偏这个小醉鬼还一脸疑惑地扭头看他。他径直走到小景身前半蹲下,小景有些晕乎乎,从善如流地爬上了他的背。


井然背着他,沿着海岸线在沙滩上散起步,他走得很慢,怕颠着背上的人,小心翼翼的架势像是背了什么稀世珍宝,生怕摔了碰了,小景顺从心意地将脑袋埋进井然的颈窝,缓缓闭上眼,海风微咸,他却觉得很甜,于是在这微醺的甜蜜里沉沉睡去。


井然听到耳边响起的可爱的小鼾声,弯着眉眼笑开了。


他知道小景从前有多痛,但是没有关系了,现在他在他身边,他可以不坚强、不懂事、不听话,可以任性、娇气、放肆,他甘之如饴,照单全收。

 

长日尽处,我来到你的面前,你将看见我的伤痕,你会知晓我曾受伤,也曾痊愈。——泰戈尔



—————

少年的形象参考了璧璧,但也不是璧璧,井然也不是少年的转世。


咱们小景也不是没有故事的男同学啊。


又是七千字,为什么我越写越长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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