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居使我快乐

只吃水仙 有坑必填 更新随缘

(齐花)【钟情】


第七章   佛曰不可说

 

“礼部尚书,这御史大夫参了一本,说你治家不严,家风不正,可有何辩驳的?”皇帝高坐于上,翻动着一本奏章,漫不经心道。


位列前排的一个中年蓄须男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暗红色的朝服更是衬得他脸色青白,那人正是礼部尚书何文礼,他年纪不小,须发半白,往日里综端着的脸此时也垮了下来,涕泗横流:“皇上恕罪,微臣治家不严,才使小儿闹出此等丑事。”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乃是第一位。令公子的风流韵事闹得满京皆知,百姓们议论纷纷,言谈间对朝廷官员的风评很是不利啊。”皇上松了手,将奏章扔在一旁,微微敛眉,似是不悦得很。


礼部尚书官场沉浮几十载,岂会是没有眼色之人,闻言更是惶恐,以头抢地,老泪纵横,“微臣愧对陛下,求陛下降罪!”


皇帝看着两朝老臣这样下跪认错,也不便做的太过分,于是缓声道:“尚书言重了,何尚书对大周忠心耿耿,众所周知,此番治家不严,闹得流言纷纷,便罚俸半年,以儆效尤,何老好好管教幼子罢,朕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荒唐事了。”


“微臣谢陛下隆恩!”


皇帝看着站在一群糟老头子里显得格外养眼的花无谢,不着痕迹地摇摇头。花无谢面上一派的正经,但尽管他努力压下翘起的嘴角,皇帝也看出了他眼里明晃晃的幸灾乐祸。看他那副模样就知道这事儿八成与他脱不了干系,也不知道那礼部尚书的公子又如何得罪他了。


*

“元若,你可听说了吗?”宋承礼手里捧了一本书凑近了,热衷于分享传闻轶事、京城秘辛。


今日下学早,齐衡带着不为去了书斋买几本书,也是巧的很,刚进门就碰见了熟人,宋承礼和程之行也在买书。几人边挑书边闲聊着,宋承礼神神秘秘凑过来。


“又有什么事了?”齐衡知道宋承礼是个京城百事通,消息一向灵通的很。


宋承礼伸头四周张望了两眼,觉得书斋里人多眼杂的,便提议道:“隔壁有个茶馆,咱们也好久没见了,去聊聊?”


齐衡想着一会儿没什么事,便点头应下,吩咐不为去结账,同那两人转去隔壁了。


二楼雅间,待奉茶的小二退下,宋承礼便迫不及待说起来,嘴皮子比楼下说书先生还要溜几分,“元若你可知道礼部尚书家的次子何德清吗?”


齐衡听到这个名字,面色有些古怪,眉头微蹙,想起些不太愉快的回忆,“怎么?”


“这小子仗着家世好,平日里作威作福,摆少爷谱子,不就个尚书爹么,搞得谁没有似得。”宋承礼不屑地撇撇嘴,接着道,“这小子素来是京城里的浪荡子弟,惯爱流连秦楼楚馆,名声极差,偏尚书府也不加管教。这不,前日夜里不晓得被谁寻仇,套了麻袋狠揍了一顿,人事不省。当天晚上礼部尚书府上灯火通明,家仆全派出去寻人去了,闹得不得安宁。最后还是在飘香院后边僻静的小巷子里找到了人,啧啧,你是没瞧见,据说,那鼻青脸肿的模样估计连他母亲来了都认不出,下手可真狠。要我说啊,真是干得漂亮!”


程之行接着道:“若是在别的地方找见了也没什么,偏偏就在这青楼边上,当朝礼部尚书之子眠花宿柳。这寻人的阵仗闹得这么大,礼部尚书想瞒也瞒不下,但也没想到不过一日就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的,越传越离谱,说什么恩客争一女大打出手,连带着何德清以前在赌坊勾栏院的那些荒唐事都叫人揭出来了。我猜,大抵也是那位义士的手笔。礼部尚书树敌不少,这下叫人抓住小辫子,今日上朝又叫人参了一本。皇上斥他治家不严,罚了他半年俸禄,还叫他回去好生管教儿子。”


“皇上这罚的倒是不轻不重,话里倒是有几分深意,听我爹说,可是狠狠落了礼部尚书的面子呢。有皇上的喻令,礼部尚书这回不严惩何德清都说不过去,毕竟上上下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宋承礼喜滋滋的,特意凑近了,“据最新的小道消息,何德清身上伤还未好,就被罚跪祠堂,抄书,又挨了家法,没个一年半载的养不回来,且以后也别想出去风流快活了,须得夹着尾巴做人。啧啧,怎一个爽字了得。”


“而且,有皇上如此评价在前,何德清怕是仕途无望,别说仕途了,这满京的贵女哪家愿意许给他?”程之行和他有些过节,这会儿可算是出了口恶气。


“真是感谢那位义士,除了个大祸害。”宋承礼还扬手做了个揖。


“可知是何人?”齐衡前几日受了何德清言语调戏,虽没叫他占了便宜去,但到底不痛快,听了这大快人心的消息,自然是喜的。可喜过之后,他想到这也未免太巧了,又不由得疑惑。


宋承礼摇摇头,“不知,礼部尚书自然也派人查去了。可惜事发时值夜里,街上本就没什么人,又是僻静的小巷子,罕有人迹。套头的麻袋也是巷子里随便捡的,里头还有烂菜叶呢,不过据说下手的人像是个练家子,没断胳膊折腿的,却专挑最疼的地儿打,磨人得很呢,八成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那何德清本就从销魂窟吃醉了酒出来,他又是个酒囊饭袋忒不中用,叫人麻袋一盖就挨了揍,什么也没看到。”


“哦,那倒是万幸了。”齐衡若有所思。


“可不是呢嘛,我也奇了怪了,何德清这喝花酒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突然就被打了,小厮还偏偏不在身边。”宋承礼托着腮,有几分纳闷。


“夜路走多了总会碰上鬼的,叫他平日里嚣张跋扈,招惹了人也不稀奇。”程之行淡定一些,喝了口茶水缓缓道。


三人又聊了些别的,看着时候不早了便约了下回再聚,各自回家了。


马车上,齐衡还在琢磨,难道真有现世报这回事?


到家时,他如常进了门,门房却道花侍郎在厅上等了一阵子了。


齐衡急匆匆加快了脚步,回了自己的院子,花无谢正在院子里站在赏竹,听出齐衡脚步声,头也不回地随意道:“阿衡,你这院里翠竹生得倒是好。”


齐衡放缓了脚步,慢慢平息了自己稍嫌急促的呼吸。

“今日可不是休沐日,你怎的有这闲工夫来我这里枯坐?”


花无谢背着手转身一笑,眉眼明丽,“等你怎算浪费时间,我乐意。”


齐衡走近了,道:“惯会说漂亮话,说罢,到底怎么了?”


花无谢随他进了厅,松松道:“也没什么事,就是上回永昌伯爵府一别,瞧着你脸色不大好,不知出了什么事,今日兵部不忙,便来瞧瞧你。”


“没什么,零碎事罢了。”齐衡刚想轻巧揭过不提那日,但看着花无谢一派闲适的模样,无端端就想到了宋承礼说的事,鬼使神差地问了句:“无谢可知那礼部尚书次子之事?”


齐衡眼睛一直盯着花无谢,自然捕捉到了他脸上一瞬间不自然的停顿,然而花无谢很快就正经点头:“自然知了,我就在朝堂上呢,离何尚书不过几步之遥,何尚书那脸色青白交错,很是精彩呢。”


“听说何德清叫人打得很惨,没几个月起不来床。”齐衡继续道,眼里有几分探究。


“哦,是吗,竟如此严重?当真是家门不幸啊。”花无谢捂住了微张的嘴,似是之前丝毫不知情,惊讶的神色恰到好处。


“是啊,听说满身的伤还是叫习武之人打的。”齐衡双目直视花无谢,试图从那张处变不惊的脸上读出些什么。


花无谢微微一笑,“那还真是个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侠义之士啊。我想,何德清大抵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惹了不能惹的人。”他朝他颇具深意地眨了眨左眼,“人贱自有天收,阿衡只管看着当个笑料便是。”


齐衡被他这么一本正经夸奖自己且毫不心虚的理直气壮给惊呆了,“你——”


花无谢抬手伸出一根手指头比在唇上,故弄玄虚,煞有介事地神秘道:“嘘。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两人俱是心照不宣。齐衡却是被花无谢这一脸装神弄鬼的神棍样儿给逗笑了。


他抿起嘴,像是要憋住笑,但到底没忍住,稍稍别过脸,启唇笑开,呵出一口气。花无谢看着齐衡随性粲然的一笑,却忽的有些明白了周幽王那个烽火戏诸侯的傻子的心情了,得一美人如此,怎能叫他不展欢颜?


齐衡本就是芝兰玉树,眉目昳丽的翩翩少年,从眼角到眉梢,鬓角到下颚精致得如雕刻出的一般,不多不少,恰好铸就了这张神仙容颜,平日里他总带着矜持又疏离的笑容,此刻却是敞开心扉的欢笑,似海棠尽绽,本就极盛的美貌更添几分光彩,叫花无谢看得呆了去。


齐衡倒是没发现花无谢的异状,兀自低头喝了口茶水。花无谢赶在齐衡抬头前收回自己专注得有些放肆的目光,起身准备在心跳声强烈到对方可耳闻之前快快离开。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花无谢起身欲走。


“无谢,我送送你吧。”齐衡搁下茶盏,起身。


花无谢很快回道:“不必客气了,这么几步路我难道还会迷路不成?先走了。”


“那下回一起去打马球吗?”齐衡落后几步,看着花无谢快走到院门的身影扬声问道。


“好。”花无谢没回头,只伸出手摆摆,权作回应。


齐衡看他一溜烟没影了,有些纳闷,无谢不是说今日无事吗,怎么走的这样匆匆。


一路飘出齐国公府的花无谢出了老远才停下步子,伸手迟疑地按在了胸膛上,猛地吁出了一口气,怎么还是跳的这么快?


他一边纳闷一边进了花府大门,正要回院子,迎面就撞上了花飞扬。花飞扬看他一副面色泛红,神思不属的模样,开玩笑道:“二哥你这是打哪儿来呀,脸红的跟猴屁股似得,怎么着,见着心上人啦?”


他发誓他就随口那么一说,哪知花无谢反应贼大,抬头瞪他一眼,还一把伸手拨开他,恶狠狠撂下一句:“你才像猴屁股!”就气冲冲走了。


被推得一个趔趄的花飞扬好不容易站稳了,抬首就只见他二哥一骑绝尘的背影了,他挠挠后脑勺,按照往常他不应该也含笑调侃他两句才对吗?怎么好像被戳中心思恼羞成怒一样?难道,叫他给说中了?


对哦,他刚刚可没否认“心上人”这一句啊。


记吃不记打的花飞扬跟在花无谢后边蹿到他屋里去了,他倒是自在,径自坐了下来,喝茶吃点心,看着花无谢来来回回地走,脑袋都叫他晃晕了。


他放下吃了半块的牛乳酥饼,不满道:“二哥,你这都转成陀螺了,到底怎么了?”


花无谢猛地停下了脚,转身凑近了花飞扬,酝酿了一会儿,才斟酌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你见到一个人会突然心跳的很快很快,那意味着什么?”


花飞扬眯起眼,起了坏心思,逗他:“那得分时候了,要是那人拿着刀架在你脖子上,换了谁都得跳的飞快。”


“我说正经的。”花无谢作势要抢回那块点心。


“哎哎哎,我也说的正经的。”花飞扬往后仰了仰,举高了点心,不让他碰,“要是平白无故见着个人就脸红心跳,里头学问可就大了。”


花飞扬将点心丢进嘴里,囫囵嚼了,才不紧不慢道:“你见了那人可觉得她分外好看?”


花无谢点点头,很快又反应过来,强调道:“我说的是如果!”


“好好好,如果如果。”花飞扬很不走心地敷衍道。


“自然好看,觉得连头发丝儿都比别人的黑亮。”花无谢想起齐衡冲他微笑的模样,不禁有些脸热。


花飞扬见他一副微微羞怯的模样,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了,“那是不是觉得她发脾气的模样都顶顶可爱?”


花无谢想起那日伯爵府齐衡垂着眼,神色淡淡的模样,真是闹脾气都比旁人来的赏心悦目。


他于是点点头。


花飞扬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这事情大发了,“是不是离了一会儿又开始想念她?”


花无谢接着点点头,又摇头,“现在倒是不想见。”因为他觉得自己太不对劲儿了,见了面怕是要在齐衡面前结巴了。


“你完了。你定是喜欢上那个人了!”花飞扬作势要跑出去宣告天下他的傻二哥终于有心上人啦!


还没蹦出门槛,就被花无谢从后头拽住衣领子一把扯了回去,可怜他人高马大,力气却敌不过他娇小可爱的二哥。


算了,脑子长得好,那把子傻力气不要也罢。


花无谢一手拽回花飞扬,一手把门关上。


“你说,我喜欢他?”花无谢抱臂看着面前宁死不屈状的花飞扬,皱着眉头,微微不解。


“自然是的了,你要是不信,就去问问大哥,他和大嫂感情这么好,定能为你解惑。”说罢,花飞扬还重重点了点头。


花无谢脑子里一团乱麻,但还是先口头警告,“你要是把这事说出去,呵呵。”花无谢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冻得花飞扬脊背一凉。他连忙识相地捂住嘴:“我发四不嗦!”


花无谢这才松开他。


“那二哥你悄悄告诉我未来二嫂是?”花飞扬贱兮兮地凑近了,他也奇怪得很,平日里二哥身边也没什么姑娘出没啊。


花无谢赶他出门,“去去去,我想事情呢。”


花飞扬被轻轻攘出门,他冲紧闭的屋门嘁了一声,不说就不说,他早晚会知道的。


就是知道真相那一日,下巴别掉下才好。


————


花花:嘘,我们都是君子,动手不动口

三弟:不容易,我二哥终于意识到要去拱白菜了


评论(32)

热度(667)

  1. 共6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